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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底隨著水磨曲集的陳彬老師到南京作崑曲交流，
負責接待我們的是當時還是崑劇院副團長的李鴻良老師，
完全沒有一絲唱功的我演的是<西廂記 寄柬>裡張生的小琴童，
大抵是因為難得有女孩兒願意擔演"丑"這個行當，
因此同為丑行，而如今已是大陸一級演員和梅花獎得主的李老師對我非常疼愛，
據說鮮少幫人化妝，但演出當天老師卻極為專注而細心地一筆一劃為我妝點著扮像...



記憶裡2004年的南京飄著12月的雪，
我們的手呀腳呀常常凍得非常難受但因為李老師的照料，
在崑劇院彩排表演的那幾天卻無疑溫暖的緊，

然而，
在那一戲之緣後再次和老師見面已經是4年後...

而8年來這是第三次見面，
在這之間反而是李老師幾乎年年捎來電話問候，
無論是人在南京或是到香港講課，
甚至去年當他的愛徒因人生關卡難度而以跳樓結束生命時老師也想起了我，
但我 誠實地說
我卻從沒好好的領會這份情意...

直到這個月，
升為江蘇省崑劇院院長的李老師帶隊來台演出，
事後聽當時一同到南京的如珊說早在兩個月前老師便開始找我了，
但當時我人在歐洲旅行，回台後老師仍三番兩次試圖聯絡卻都陰錯陽差沒接上線，
而我其實理當主動回覆卻總是默默在心裡擱上千百個理由一拖再拖，一直到上星期，
李老師第N次來電而我們也終於通上話並約定好周日到老師下榻的旅館見面，
本來說好要一起吃中飯我卻因為前一天晚上前公司的熄燈PARTY喝茫了
一路睡到接近中午才匆匆起床梳洗再急忙搭著計程車趕去赴約，

老師說本來設想好我們若是10點左右碰面就能共進午餐邊吃邊聊，
但因為演出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在國家劇院而我卻遲至12點多才出現，
然而即使無法一起用餐，老師卻讓演員們先到劇場準備而自己則留在旅館裡等我，
耐心地等著我這個從未深刻體會這份情意的壞學生...

拎著半小時前才在便利商店匆匆挑選的伴手茶盒走進房間，坐定，
李老師小心地從書桌抽屜裡拿出兩只禮物，
一個是他去年得到梅花獎時錄製的專場親筆簽名DVD，
另一個則是特別從南京帶來手工縫製的雲錦擺飾，

捧在手裡我幾乎要被那重量給惹哭了，
沉甸甸的木製雲錦配上鋪著錦緞內裡的包裝盒和硬挺挺的精美紙袋肯定十分佔據行李體積但
老師卻為我保留了一方空間，不只在行李箱裡更在他的心上，

送完禮李老師和我對坐，他表情誠摯地看著我問：
"說吧！告訴老師這幾年妳過得如何？"
我便從畢了業那年到進入購物台工作開始說起，
而李老師也娓娓說著從副團長、副院長、院長到榮獲梅花獎這一路歷程，
幾十分鐘之間我們交換著這些年的境況，
(說起他在美國求學的女兒甚至還用"我妹妹"來稱呼)
最後，伴著他30多年來一心向崑曲的人生故事，老師再送了我"堅持"兩個字，
他說(約莫)：
"多半時候我們欠缺的就是最後關頭那一點點最難熬的堅持，但成功 不成功往往就差在那一步..."



話別，老師送我下樓並看著我走，
提著那只充滿份量的袋子走在周末喧鬧的西門町街頭，
陽光曬著身子彷彿也曬進心底暖烘烘，
我的身體在誠品武昌店裡一層一層繞著逛著
但心 心卻完完全全沉浸在老師留給我的情緒裡，
素著的臉伴著淚和激動，
很多時候我總要被這麼狠狠提醒才能深深明白我有多受上天恩寵，
不常碰面、鮮少聯絡但卻在不遠不近的某端存放著一份濃厚的重視和關注，
而駑鈍如我卻花了8年才明白對大多數的人也許我可無可有但
只要被某個人牢牢記著就大大足夠...



現在，我總是把這雲錦放在書桌最容易被看到的角度，
看著它想起李鴻良老師對我說的"堅持"然後一步一步跨過
跨過我終究不想轉頭離開卻又越來越陡峭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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